归巢
刚入六月,炙热的阳光就扒尽了人身上的春装,魅惑的季节开始了。
京广高速途经河北的半道,一辆前轮没气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一位 35 岁左右
的男人靠着车门默默地抽着烟,(车门处靠着一位默默抽烟的男人,约莫 30 多岁左右,)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疲惫。透过车窗,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子正坐在车里听电话,不时斜着眼看看窗外的男人,但并没说话。(却始终没说什么。)
阳光拉长了路边树木的影子,一个个低飞的轿车呼啸而过。伴随着一声怒吼,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王笑文,你个王八蛋,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婚!”车内的女人隔着车窗把手机重重地砸在男 人的后背上,随即大哭了起来。
“小美,我不爱你,你是知道的,何况 ”男人憋红了脸。
“你是我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没有我,你能有今天吗,你滚,(滚)回去找她吧!”
“小美,五年了,公司一直都好好的,现在你突然要我离婚,又抛下公司离开这里,这一切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原本 ”
“原本什么,你想抹掉那晚对我所做的一切吗,你想不承认吗,我现在才明白,你就是一个 混蛋,不负责任的混蛋,好,我成全你!”女人边说边朝路中间走去。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男人一把拽住女人,抱在了怀中。“我承认,我那晚对你做的一切,那晚我喝醉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怎么去的酒店,更不知道怎么和你睡在了一张床上,但是我一定会负责的,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我不,我就要你现在马上立刻跟我走,和吴晓断绝一切关系。”女人挣脱了男人的臂膀,歇斯底里地吼着,跨进车内,重重的关上了门,留着一脸愁苦的男人欲言又止地站在车外。
这时,远处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王笑文朝警车的方向张望着,收起了愁苦的面容,余依 美在车内仍自流着泪,除了远处的警笛和车内的啜泣声,似乎一切又恢复平静了。
警车停在了王笑文车的前面,从车里下来两位穿着制服的路警,缓步走到王笑文面前。 “同志,你不能站在这里,退到护栏外面去。”其中一位路警说着又朝车内看了看,“这位
女士,你也下车退到护栏外边,呆在车内非常危险。这里离服务区很远,拖车正在路上,你们要注 意安全。”
“谢谢你们,我们一定小心。”王笑文赶忙应着拉开车门,拽出满脸不情愿的余依美走到护栏边。
说话的路警扭头走向了警车,另一位路警并没有跟着回去,而是望着王笑文,眼神中透着 疑惑,王笑文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扭头从口袋里掏出烟来。
“警察同志,吸烟吗(抽支烟)?”王笑文说着伸出手递了一根香烟给路警。
“不吸烟,谢谢。你是王总吧,海天集团的王总,上个月在海天大厦见过你。”路警说着推 掉了王笑文递过来的香烟。
“海天集团?王总?你一定是认错了,我只是一个司机。”王笑文点上香烟,平静的说道。 “呵呵,可能是认错了,不过这位女士我看着也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
来 ”路警摘掉帽子扇了扇,正说着却被余依美打断了,“你肯定是认错了,他只是一个司机,
我是他老婆,我们是去武汉旅游的。”
“嗯 可能是我认错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你们要注意安全,别再坐进车内。”路警
说着,摆摆手扭头也走向了警车。
王笑文目送警车走远后,扭头对余依美说道“: 你为什么一路上要我隐瞒身份?不会是公司
出什么事情了吧?临走时,不是交托给小李了吗?”
“你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出去走走,看那边,拖车来了,我们过去吧。” 余依美说着便拉起王笑文走向拖车。
拖车停在了黑色轿车的前面,一位拉里邋遢的中年人把脑袋伸出窗外,朝着王笑文他们喊道:“你们上车吧,把你们送到下个出口,那附近有修车的地方。”
“谢谢师傅,辛苦你们了。”王笑文抬头应着,和余依美一起走了上去。
从车后跳下来两个年轻力壮的人,用专业工具托起了黑色轿车,半个车身放在了拖车后的平板上。拖车缓缓的开动了,两个年轻人顺势跳上了平板,扶着车栏呆呆的望着远处,一动不动 的。
过了一会,前排那个邋遢的男人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是海天大厦门前大海报上的那个人吧,你本人看起来比海报上的更漂亮。”邋遢的男人并没有回头,只是惊讶的对着车上的后视镜说道。
“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哪能上得了海报。”余依美抬头看见后视镜里那个邋 遢男人的眼睛,平静的答道。
“你就是那个海报上的人,我不会认错的,你旁边这位是海天集团的王总吧,你们是要去
外地出差吧 ”邋遢男人扭过头目光坚定地说着。
“我们真不是你说的人,只是途径这里车坏在半道上,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像那些电 视明星,都有许多长得像的模仿他们。”余依美扭头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答道。
邋遢男人看到余依美并没有看他,便失望地扭回了身子,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各队注意,刚收到消息,上级指示我们查看沿路车辆,拦截一辆牌照为京 B88088 的黑色轿车,如果看到此车辆请立即通知道路公安。”余依美听到这铿锵有力的声音,两只半合的眼睛突然睁大,“啊”的一声,抬起头来又被后视镜的两只眼睛吓的呆住了。
前排邋遢男人瞬间扭过身子,紧紧盯着余依美,余依美也看着邋遢男人的眼睛,两人就这 样都凝固了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没有说话的司机突然打破了宁静:“不是的,刚才拖车的时候我看过, 不是这个。”
邋遢男人长舒了一口气,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没看你们的车牌,吓着你了吧,太不意思了。”
“没关系,您别拿那种眼神从后视镜里看我,刚才吓死我了。”余依美暗舒了一口气,沉沉 的应道。
车厢里又开始恢复了平静,邋遢男人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表情显得很平静。余依美靠在王笑文的肩膀上,透着车窗,平静的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树木。而王笑文则大睁着眼,眉头紧皱,无数个疑惑涌上心头。
拖车放慢了速度,王笑文透过车窗看到“西城出口”四个大字,扭过头对余依美轻轻地说道:“我们到了。”
拖车带着他们驶离出口,停在了一个破旧的修理店门前,邋遢男人和王笑文他们一起下了车,车后那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不知什么时候收起了呆滞的表情,跳下平板,干净利落的把黑色 轿车停在了一旁。
王笑文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色的纸币递给邋遢男人,“太感谢你们了,辛苦你们了 ”
邋遢男人没等王笑文说完便笑着客气道:“应该的,应该的。”便随手收起了那几张纸币,返身坐回了车里,消失在了暮色中。
此时已近晚上八点,头顶吊着几个昏黄的路灯,夜幕降临了。
“我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车修好了我们再回来。”余依美无力地对王笑文说
道。
王笑文对车店老板说了几句嘱咐的话后,拉着余依美正要过到路对面,一辆出租车瞬即挡
在了面前,一个小伙子伸着头喊道:“两位,打车吗?”
余依美犹豫了一下,半弯下身子,朝着窗里的司机问:“附近哪有好点的饭店?”
“上车吧,前面左转有几家不错的,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王笑文听到后正要说话,却被 余依美拉上了车。
车上响着西城交通电台的广播,声音显得很嘈杂。
“现在播报一条我台热心听众送来的消息,某省道与我市西环路交叉处发生一起车祸,一辆牌照为京 B88088 的黑色轿车与一辆大货车相撞,所幸车上人员均为轻伤,但蹊跷的是黑色轿车司机并不愿配合交警,西城公安某支队也在现场,由于黑色轿车司机不愿配合,车辆无法 及时拖离事故路面,请途径此地的车辆可适当绕行,以免为您的出行带来不便。稍后我台将继续为大家播报实时路况。”
余依美听到后先是“啊”的一声,引得出租车司机回头疑惑的看了她几眼,余依美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是什么东西啊,扎到我的腿了。”
随即低头在座位上翻来翻去,而王笑文一直保持着呆滞的表情,像雕塑一样。
翻了一会,余依美抬头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出租车司机,看到一幅平静的眼神后暗舒了一口
气,扭头看着王笑文。她知道王笑文一定憋着许多问题要问,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出租车停在了一片霓虹中,王笑文掏出一张 50 元纸币递给司机,余依美推着王笑文扭头对司机说了句:“不用找了。”
无(王)笑文只好无奈的下了车,刚要张嘴说话,被余依美用手挡住了嘴,“我会把一切告 诉你的,先陪我吃完饭好吗?”
王笑文看着余依美让人怜爱的眼神,慢慢地点了点头,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一个星期之后,王笑文托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了西城公安分局的大门,低着头喃喃自语地说着:“一切都结束了 ”
“阿文!”这一声对王笑文来说是那么的熟悉,他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仰头看看天上刺眼 的阳光,揉着眼睛慢慢转过身,眼前的一幕让他呆住了,“阿朵(晓)。.你怎么 ?”
“回家吧。”甜美的声音从一位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口中发出,这一幕在王笑文眼中是那么的不真实。
“这……是怎么……那……她 ”王笑文欲言又止,脸上露着扭在一起的疑惑。
“我来告诉你。”
那个在拖车上邋遢的男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王笑文又一次呆住了,脸上满是惊讶。
“余依美都交代了,海天集团的真正老板是李覆安,也就是你说的小李,而余依美有把柄 在李覆安手里,所以不得不任他摆布,你只不过是一个被金钱和权力暂时冲昏了头脑的人,正 是这一点,你被余依美堂而皇之的架在了海天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上。所幸的是,余依美出于爱你,并没有真正让你参与海天集团盗窃他人公司机密的事情。而李覆安妒忌她对你的爱,要求她一定要把你拉下水,余依美不想拉你下水,所以才有了你稀里糊涂睡在了她的床上,她借此 要你和她一起离开,逃离这里。”
“那晚……那她 ”王笑文不敢相信听到的,支支吾吾地说。
“那晚什么也没发生,余依美都告诉我了,她也告诉我你并不爱她。”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笑文不知说什么,只是呆呆的望着阿朵(吴晓),这个他真心爱的老婆。
“好了,事情都清楚了,你是清白的。在高速上没抓你们,是想引出李覆安,谁知那小子太狡 猾,晚上才知道他在你们离开公司后就逃走了,所以才去饭店抓捕你们,你给的几百元钱我替 你捐了。余依美由于积极供述李覆安的罪行,已经得到法律的宽大处理,我们目前正在追捕外逃的李覆安。你和你老婆今后好好生活吧,脚踏实地才能站的稳。”邋遢男人还是那样邋遢, 但此时在王笑文眼中却有点(变得)高大了。
阳光透过树阴洒在了这对中年男女的身上,从渐行渐远的身影里时不时地飘着男人低沉, 女人甜美的声音。
“原来他是警察,那晚正吃饭的时候,突然就被警察带走了,为什么她不跑呢?” “因为她知道你不爱她。”
“有空我能去看看她吗?”
“嗯……可以,不过我(想)和你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