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才不及绿罗裙
晚上躺在床上看意如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夜深了,感觉眼睛有点疲倦,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合上,留到明日,再多一点期待。关了灯,却睡不着,书里的句子,书里的人,书里的事情竟都还在脑海里面绕,哪怕数绵羊也不见效,闭着眼睛只听见北风在耳边呼呼地响。索性开灯,拿了书再看,管他呢,反正明天不用上班,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其实这些篇章,我在网上已经断断续续的看过,今日算是重温,同时闻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再次合上书时,已是凌晨3点。
闭上眼睛,心里便又佩服起了这个年轻的女子,而且不自觉地喜欢上了她。喜欢还是有理由的,如小娴所说,爱一个人是有条件的。因为她的文字,因为她的才气,或许这些都远远不止。
她如此年轻,却将中国几千年的诗词信手拈来,细细评述,从诗三百,魏晋辞赋,唐诗宋词元曲,品红楼,看张爱玲,尤其对纳兰容若的《饮水词》钟爱有加。
其实这或许并不奇怪,年轻就是资本,因为年轻所以可以随兴,因为年轻所以毫无顾忌,余杰就说其实散文还是年轻人写得好,而张爱玲说成名需趁早。再年轻,有满腹诗词,几千年文化做底,也有了分量。
有时相比,发现自己真是白白多活几年了,其实长寿又有何用,若胸无点墨又无所事事,只不过每天坐看夕阳,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化为泥土,便杳无踪迹,倒不如像李贺那样,虽然早逝,却有了一个“诗鬼”的名号。
因为年轻,所以可以这样来读诗,来品词,似是无意之间碰上一句,伸展开来便是一篇,大气时便大气,幽怨时便幽怨,清丽时则清丽,婉约时亦能婉约。每一篇的开头似乎都是在不经意间,故事便开始了,而且没有一丁点的雷同,然后诗中的人活了,诗中的景现了,诗中的人说话了,有时你分不清是安在说还是古人在说,其实都已不重要,就如看荷,看得痴了,竟会以为自己就是荷花,在晨风中翩翩起舞。
我喜欢看到书中这样的开篇:“和人吵架了,赌气了,冷战着,院子里花开了,落到眼底,就想起王维的两句诗:‘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从眼前到千年之前,不过是三言两语之间,却又不觉得牵强,顺着一路看过去。许多的文字便在不同的时代间跳跃着,不知是说古还是叹今,而其实文字本就是没有时空界限的,爱情也是一样。千年前的句子大家仍在吟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她千百度,募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只不过又放在各自不同的故事当中,词相同,人不同。古有负心的男子,今日仍有;古有痴心的女子,今日也有。
多少女子,李清照,王昭君,薛涛,鱼玄机,朱淑真,江采萍……都在她的笔下鲜活了起来,各自又各自归了自己的命运;多少文人,浪漫如李白,豪放如苏轼,率性如稼轩,风流如柳永……也让她顺手拈来,似在用心又似随意的评点,潇洒至极。
我其实是一个用词吝啬的人,对什么事情说到可以便已是满意了,曾被同事批评:你能不能换一下,说很好,或是真棒或是你教别人说的excellent。我回过去一句:可以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呀。
而今天这样好无保留地赞赏,只是喜欢,说我肤浅也罢,说我不过深刻也罢,既然喜欢,何必掩饰。何必高高在上的用挑剔的眼睛苛刻地找寻里面的瑕疵。
喜欢诗和词,古人干脆多了,短短几十个字,便是一段故事。有些句子,第一眼看见便喜欢了,为什么喜欢却说不出理由。翻来覆去的那几十个字,有时心里总有那么一点好奇,想看看字的背后是什么样的景致。而这个女子,为我轻轻叩开柴扉,展现了一片让我惊奇的美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鱼戏莲叶,风拂柳,文人骚客,沉鱼落雁,爱恨离别,断肠词。
安有幸,年幼时便有外公带着读诗品词,讲诗词背后的故事;还有那样一个人,在别人满是赞誉之词的时候,他不过是淡淡的说一句,还“过得去”,心里都为安表示不平,可是转念一想,于安,又何尝不是一种督促。鲜花和掌声堆积的时候,不妨来一瓢冷水,而泼冷水的可能是你至亲的人,别人,又何必来做这样的蠢事。
合上书,从首篇的初见到末篇的只道是寻常,以容若的词开始,又以容若的词结束,不知这是她的有意还是巧合,让人觉得浑然一体。初见开始,便开始有各种各样的故事,两情相悦或是生离死别,无数的怨恨,无数的思念,或是荣华富贵享尽,或是潦倒穷困一生,最后也不过是寻常,只留下些许文字,引无数人浅斟低唱。
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是又有几人只是甘心那样的一面,从此化作剪不断理还乱的思念,总有那么一点点的自私,希望从此长相厮守,哪怕最后落个断肠的结局又有何妨,毕竟曾经有过那样的一段岁月。
我读着书里的文字,和着文字同悲同喜,也喜欢上了写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