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1977年高考
1977年我在一个镇的小火车站工作。那年10月,我欣闻全国恢复高考,便与火车站的另外三个同事一起去镇小学报名,我的年龄超过报名上限一岁,我就少报了一岁,报的是文科,那三个同事报的是理科。那一年文、理科都是考五门,文科是语文、政治、数学、历史、地理。理科是语文、政治、数学、物理、化学。其中前三科文、理科的试题相同。考试日期定在12月18日。
时间非常紧迫,仅仅只有两个月的时间。那三个同事年龄都比我小四岁,都是高中毕业,所以复习起来比较轻松。而我在校时只读到初中二年一学期,后来搞文化革命停课,复课后也根本就没学什么东西,只是我那时先是在俄语班,复课后改成学英语,堪堪学完26个字母,而数学刚学了平面几何,最关键的是,我经历了六年多的知青下放、招工又有两年多了,一共九年,这些东西几乎都忘得差不多了。由于不考外语,所以我把学习重点放在数学。对我来说,初中二年级一期以内的知识是复习,其余的都是从头学起,学习量不是一般的大。数列和立体几何弄得我晕头转向,还没地方去问,只能反复地看教科书,把所有例题都做了两、三遍。那两个月,我除了上班,所有的休息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真的是废寝忘食,直到考试的前一天。
12月18日(巧得很,与我上山下乡同月同日),艳阳高照,我与另外三个同事进入镇小学考场。我还即兴写了一首诗:
九弄梅花惜颜衰,
平生经纬何安排。
今日斗胆竞群雄,
要攀黄鹤高楼台。
诗中的“九”是指我离开学校已经九年了,“黄鹤”指黄鹤楼在武汉,而我报考的是武汉大学图书馆系。那时我特喜欢看书,想着毕业后在图书馆工作应该可以使我看个够。
考试时间安排:上、下午各考两门(文科的史地合为一门,但是两张试卷。理科的理化合为一门,也是两张试卷),一天考完。
学校考场的楼下操场上划了一条粗粗的石灰线,写着“非考生禁止越线”石灰字,还有背着枪的武装民兵站岗和巡游,哈,安全是非常有保障的!
考试题我现在大部分都忘了,只记得数学最后一个大题是:一个四边形的四个角成等差数列,求这四个角(可能还有条件吧,不记得了)。我计算的结果是对了,计算方法可能不大正确,那三个同事全都没做出来。语文的作文题是:心中有话向党说,我写得不算好,我这人写自由命题文章勉强还行,写命题文章就不行了。
二十多天后,镇上贴出了大红榜,列出了八个被初选的考生,我也名列其上(那三个同事落榜),我激动得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然而,后来的事情就很悲催了。体检过后,小学校长给我带来了政审表,我把政审表寄给了中心站的政工干事,这家伙不知道如何处理,也不打电话问我,干脆锁到抽屉里不管了。而我以为他会知道怎么处理,也没有过问。后来地区招生办托小学校长带话,叫我速交政审表,可是校长三天后才找到我说了这事。我立刻请了假乘车去中心站,中心站机关又下班了,第二天才找到政工干事,那家伙还要找中心站长请示,直到下午才请示好。等到一切弄好,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没有客车,我就坐上货车的守车摇晃了四个钟头,到了地区招生办,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招生办主任说:“晚了,所有考生的材料两天前就送到省里去了。”又说:“你们铁路的电话不通地方,好不容易打进去,又不知道找哪个部门,铁路总机也爱理不理。唉,根本不重视啊。”
于是,我与武汉大学失之交臂,欲哭无泪。
然而我一直壮志未泯,在职期间还考取了高中文凭。直到九年后,1986年我参加成人高考,被华东交通大学录取,圆了我的大学梦。进校后,与班上同学一交谈,我的考试成绩居然名列第一,当了一回状元,哈哈。开学以后才知道,我们的数学老师就是1977年的高考录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