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
我的三姐从小就是一个勤快之人,身手敏捷又能吃苦。
小小年纪,眼里都是活儿。一天到晚帮着母亲做家务,缝补浆洗、锅瓢碗盆、喂猪喂鸡,屋里屋外都很在行。三姐扎的草把不大不小,烧起来火苗子蹭蹭直往上蹿;扫地绝不留死角,那么大的房子,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三姐跟着母亲学做鞋,学纺纱。她经常学着母亲的样子,从针线盒里取枚细细的银色小针穿上一条长长的线,小心的一针针穿过来又一针一针穿过去,针儿在三姐的手里,像条小蛇似的,窜来窜去。当她笑咪咪地将做好的布鞋穿在我脚上左看右看的时候,退后几步,欣赏。再跨前两步,欣赏。那是她的杰作,她为之得意,脸上渐渐浮上笑来。
那时候,乡村的沟沟塘塘里有好多水草,鱼儿聚集多,鲫鱼、草鱼等都在水里欢畅着呢。日照久了,沟面水热,鱼虾喜欢躲在水草下面,享受一番清凉。三姐说,这是捞鱼的好机会,她二话不说,拿起簸箕就出门了,我则是提着小桶尾随其后。三姐走到水草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簸箕对准水草下面铲过去,每次都能收获三五条杂鱼,一两寸长的鲫鱼多的是,有时还会抓到生鱼。我站在岸上,看着簸箕里的鱼在跳跃,欢畅得像鱼儿那样蹦跳,三姐忙不迭地抓住簸箕里的鱼往桶里扔。半天下来,就有好几斤鲜活的鱼虾提回家。当然,回家后,收拾鱼的也是她,她不烦,似乎很享受那个过程,因为我时常看到她一边剖鱼一边喜着脸笑。
三姐婚后,一回到家里来,就默默地帮母亲做事情,一刻也不闲着。母亲常常说:三女儿今天又给家里买了东西,三女儿又帮家里种了菜……末了,母亲总是带着开心幸福的笑。
前些年,母亲病了,需要护理。我在广州工作,无法抽身回老家照顾母亲。三姐担当起了日常照料母亲的主要角色,给母亲翻身,喂饭,更换纸尿裤,伺候母亲服药,每次她都把药递到母亲手里,开水凉好端到母亲面前,伺候的非常周到。再后来,母亲的病情危重,水米不下,三姐不时用湿毛巾拧干放在母亲的脸上、嘴唇上,给母亲的皮肤保持水分。将母亲整夜整夜地抱在怀中,如同小的时候母亲抱着我们一般。一刻不停歇地拍着母亲的背,好让她能够舒服一点,能够休息一会儿。她像个卫士,白天守在母亲的跟前,晚上睡在母亲的外面。最后,母亲欣慰地躺在三姐的身边合上了双眼,走完了人生的最后里程。
姐姐的言传身教,对她的子女也有着很好的示范效应,我的两个外甥,在三姐的耳濡目染下,也像他们的母亲一样,一直挂念着外婆,不时地去看她,给她买副食品、营养品,关心她,照顾她。
那些年,母亲的饮食起居都由三姐她们照料着,我能有条不紊地在外边安心地工作,从容地生活,尽情地享受岁月静好。没有三姐在家里的操劳,那是不可想象的。虽然我也不时地会回去看望母亲,给她寄一些钱和物,也给三姐一点微薄的资助,但无论如何,这些与三姐日积月累的付出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不足挂齿。
更令我难忘的是,那些年,因为有了三姐的支持和鼓励,我才圆了大学梦,跳出了农门,有了一份让村里人羡慕的工作和不错的家庭。
每次回故乡,不是我给三姐拿得多,而是她将农村的土鸡蛋、土鸡、干酸菜等装满一大袋,让我带回城里。偶去三姐家,她每次都很开心,整出满满一桌好菜来,那架势真比过节还隆重,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拿出来款待我这个不经常回老家的弟弟。我们边吃饭边回忆过去的岁月,当然,她也不忘提醒我说旧事已去,新事又来,现在最小的侄子也要成家立业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你身为弟弟的责任已了,接下来要享几年清福了。那一刻,我感觉特别惬意,非常温馨,就像在母亲身边。
现时,三姐老了,我也老了,但她还是像母亲一样,细致入微地关心我的工作、我的身体、我的心情,好像我不懂得生活,不会照顾自己,仍是当年跟在她身后打猪草的九弟,仍一如既往地关心我。无论通话也好,回去也罢,总是唠叨要我把脾气改改,酒少喝点,多休息一点,别累坏身体。有时我就想,一个为人夫为人父的人,还有这样一个像母亲一样关心爱护我的姐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三姐能吃苦,肯下蛮力气,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大小事务处理得井然有序。三姐夫不善言辞,在农村属于老实巴交能干活的一类人,不会说什么,也很拘谨,只是乐呵呵地待人。几十年来,她俩相濡以沫,小日子过得甭提有多甜美了。
三姐的大儿子是个利落又大方的男孩,他一直在广东打工,后来从广东领回去一个妻子,她不仅人长得漂亮,心地也特别善良,性格温和,贤惠勤俭,一回到家里,便很快融入了三姐家里的生活,也特别孝敬三姐和三姐夫,与村里许多挑剔的媳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很快在村子里赢得了好口碑。
三姐的小儿子很争气地考取了他心仪的大学,通过他自己不懈地努力和拼搏,在长沙拥有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购置了一套大房子。他妻子虽然小小巧巧,但说话干干脆脆,做事风风火火,很懂事、很能干,待人亲切和善,聪明伶俐,看一眼都让人羡慕不已。
三姐吃了千般苦,受了万般罪,也算是苦尽甘来,得到了她应得的幸福生活,我衷心祝愿我的好三姐未来生活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