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种菜
春天一到,大地复苏,万物发芽时节,单位后面的葡萄地里就会长出那些白生生的芽儿顶几瓣绿丝叶,可爱至极。有的绿叶间还有露珠儿在闪烁。一有时间我们总是要去挖一些,用水焯过后用菜籽油炝了吃,然后引出我关于一种菜的许多回忆。
在我出生的小村庄,听大人把这种菜叫黄花辣,在山里的人们叫它苦苦菜,也有叫曲曲菜的。这是一种花,一种菜,一种药。
阳光弥漫的小村庄,小伙伴们总是兴高采烈地采到大把大把的黄花,一枝接一枝用小手编织出式样繁多的花环,有更手巧的姐姐会在黄花的间隙里点缀进去几颗无名的野花,象暗藏着的星星,舞动花环星星就一闪一闪,伙伴们都尖叫着高兴着,争先恐后地抢着玩争着看。有个子高一点的孩子抢到了就戴在头上,风一样的跑起来,后面一群风也仿佛带着花香了,满村子地跑满村子的香啊。想来小时候的美是那样的朴素自然又欣喜。
秋季的小村庄雨多起来,这个时候正是小伙伴们结伴采蘑菇的季节,一定要结伴的,因为秋天雾多,灰茫茫的大山里没有小伙伴们喊叫的声音就会迷了路。我更喜欢这个时节的黄花菜,它已经退去了花艳,长出一身绒绒的毛毛,圆满的样子象天幕上挂着的白月亮。总是有许多蚂蚁在它上面荡秋千,那些黑色的红色的蚂蚁在细细的毛茎间穿梭,有调皮的孩子掐了来,吸足一口气吹散开去,蚂蚁们随了那小伞儿似的秋千,在雾气里飘散、飘荡,有的升高有的下落,不一会儿随风游荡到四下里散了,再也找不到它在草丛里扎根的影子。它也是千姿百态的,叶子有修长俊俏的,也有锯齿形的,花茎婷婷玉立,撑起一朵含羞藏蕊的黄花,还有的叶子短小,紧贴着地面,花也开的不大,但依然藏着小巧的风韵,象极了小家碧玉的调皮样,朵朵顽强的面对着阳光,面对着风雨,我就想啊,原来每一朵花儿,每一片叶儿都是不一样的,就象村庄里姐姐妹妹们,一人一个模样儿呢。
那野菜还有败火消炎的功效,也就是从那时起我记住了那份苦涩的味儿。每次挖完苦苦菜,在上课的时候,我的小手一直是不敢伸出来的,在课堂上我从来不举手回答问题,苦苦菜的汁是黄澄澄的,渗到手上衣服上怎么也洗不掉。我不想使手手像邻家的德吉卓玛妹妹那样脏,她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我有世上最好的阿妈。我这样说的时候母亲总是告诉我不可以这样说。在一段艰难的岁月里,我们一家人像那些生在路旁,长在河边的苦苦菜,紧紧抓住给予生命的大地,一起坚强地面对风雨,面对有病有苦但依然有爱的生活。
又到春天,那些走出村庄的苦苦菜为城市的餐桌填充了一道美味,其实只有很少人才品尝出它蕴含在根里的苦涩与朴素,还有多少人在品尝到它的美味时还能记得起它曾经在大地上摇曳歌唱的身影儿。如果你没有注意过这种花,对它没有深厚的感情,那它也就仅仅是生活的一道菜,吃多了也有好处,自然是败火消炎,清心养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