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习惯
意了。但没过多久,家庭护士的殷勤和笑脸就叫他情绪低落,几乎难以忍受。他请
求医生给自己的前妻打个电话,她肯定会非常关心,并且找一个合适的护理人员的。
他抱着希望,摩莉会亲自来看护他,但是在摩莉来看他的时候,他却没有提出
这个要求,因为她正忙着准备自己结婚的事。她答应替他找个不穿护士服而且会说
笑话的人来。摩莉同他有许多共同的朋友,马上就给乔治过去戏剧界的一个亲密女
友打了个电话。那个人说,她正好知道一个女孩子在找到正式工作之前想找个秘书
之类的过渡性职位,这个人并不在乎干几个星期随便什么活儿。
就这样,新来的勃毕。蒂蓓特把服侍乔治的几个护士都打发走,在他的书房里
给自己安排了一张床。头一天,大部分时间她都坐在乔治床边缝一件针线活儿。她
穿着一件黑色长裙,一件素净的印花上衣,袖口上缝着韬边。乔治看着她做针线活
儿,心里已经舒服多了。她是个体格瘦小、皮肤黑黑的女孩子,多半是犹太人,生
着一双忧郁的黑眼睛。她有个习惯,爱把针线活儿往膝头上一摆,两手松松地捆在
上面,双眼定睛凝视,呈现出幽暗的沉思光亮。这时候她静静地坐着,像一个正在
缝纫的小瓷人儿。在她服侍乔治或者招待乔治的众多探视客人的时候,总是摆出一
副冷漠的、甚至懒散的样子,但这种神态却很迷人,是一个看来并无同情心的人的
最有礼貌的神态。开始的时候,乔治有些心寒,但后来就看穿她这种有意做作的姿
态了,因为他知道,不论勃毕。蒂蓓特生长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决不是英国人
待人接物的态度。在乔治问她关于她个人的问题时,她只是用“是”或“不是”回
答。他推测这女孩子父母都已去世,但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两人有时见见面。
此外就是她已经在伦敦一带住了十几年,大部分时间独自生活。当他问蒂蓓特
一个人生活感觉不感觉寂寞的时候,她慢声细气地说:“一点儿也不,我愿意独自
一个人生活。”乔治把她看做是勇敢的小女孩儿,一个在伦敦孤军奋战的流浪儿,
他被感动了。
乔治不想摆出戏剧界名人的架子,害怕引起对方的仰慕;这种情景过去发生过
许许多多次了。但不久他还是开始问她一些关于她个人事业的问题,希望这是她热
心谈论的话题。她说她只是演一些小角色,做替身演员,有时候还打打杂儿,像画
布景什么的,她叙述自己干的这些工作,一点儿也没有把它们看重,说话的声音像
是剧团里一个快快活活、忠于职守的小演员。乔治觉得通过这样的谈话,自己对她
仍然并不怎么了解。最后,他还是做了一件他一直不想做的事:他在床上靠着枕头
坐起来,像个评判员或者主持人似的对她说:“给我表演点儿什么,亲爱的。我想
看看你。”她像个听话的孩子似的走进旁边的屋子。再出来的时候穿上了一条黑颜
色的紧身裤,但上身还是穿着她那件素净的印花上衣,她在他前面的地毯上站了一
会儿,接着就表演了一个歌舞段子。她演得不错。乔治过去看过上百次比这个更糟
糕的表演,蒂蓓特的歌舞叫他感到一阵激动。他这时更把她看做是一个街头的顽童,
一个像男孩子似的小女孩儿,一个人无依无靠。他心里涌上一股柔情。蒂蓓特说:
“我演的只是这十的一半地。应该有另外一个人同我合演。”
乔治这间光线幽暗的大屋子,一端上嵌着一面大镜子,几乎把整个墙壁遮住。
他在镜子里看到比,一个靠着枕头坐在床上的年过半百的老人,这老人正注视
着成站在地毯上的一个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儿。他看见她把头转触暗的镜子里的影像,
观察了一会儿,就同自己的影像一起开渊翩起舞,真人同影像似乎紧贴在一起。于
是在乔治的屋子里两个体态轻盈的跳舞人形,给人以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开始叩嘈
歌,用的是伦敦方言,歌声不太连贯。乔治觉得,她正等待着脚人同她一起歌唱,